第2次見面,和R去了一處幅地極廣的公園,逛了馬場、經過聖馬汀運河,
傍晚吃了印度料理,還到學校探視他女兒。
R育有兩女,分別是7歲、11歲,
兩人都承襲父親熱情、爽朗性格,大的成熟、懂事;小的外放、調皮。
幾年前離婚的R,單身的日子從不寂寞。
他稱自己是個「愛說笑的人」,的確,他到哪兒都能和人談笑風生,
把女店員逗到笑得花枝亂綻。
即使縱橫情場多年,女兒,仍是他的第一順位。
「女兒總容易吃爸爸的醋」,怕女兒心生芥蒂,
要帶女友回家約會,他只挑她們到前妻家的週末。
幾年前曾有機會到紐約工作,但顧及女兒教育,只好放棄。
「你不後悔嗎?」
「嗯,這就是人生囉(C'est La Vie)。」R聳聳肩。
「C'est La Vie」果真是法國人的口頭禪。
認識的法國人老把這句話掛嘴邊,表情一派淡定。
聊感情、談工作、還有那些悲歡離合,都適用,
表情、口氣取決於場合還有你的心情,另一名巴黎青年向我解釋。
原本和前女友只打算逢場作戲,
沒想到兩人竟認真交往了2年,「嗯,這就是人生囉。」R又說。
這天,R說了很多。
他像是政治狂熱份子,不管聊什麼,最後都能帶到國際情勢、政治動向。
穆斯林在法國的成長趨勢、亞洲間的情事,
預測第3次世界大戰何時、何地發生,後來還橫跨宗教領域。
「我的目標是,這一生要出2本關乎政治的書。」談起抱負,
他神情堅定,未閃過一絲疑慮。
想起另一名巴黎人所說,「 如果你沒出書,你什麼都不是」,
而法國人的自信,也包括自己做的事。
地鐵上,問起年齡。
「你猜哩?」
「32歲?」
聽到這數字差點昏倒,當時還25歲 ,離32歲還有段距離吧!(翻白眼)
「為什麼?」
「這是女人的年紀啊,難道你想被當作小女孩嗎?」
道別時,R邀我週末到家中作客,房東得知後力勸我別赴約。
「萬一他支開女兒怎辦 ? 妳若出了事,我也要向你爸媽交代啊。」
約定的幾天前,到電話亭打了通電話確認。
期間,R開了個關乎性愛的玩笑,神經有些緊繃的我,火氣突然上來。
「你在開玩笑嗎 ?這樣說讓我覺得很怪。」
擔心被認為是登徒子 (老派形容),R急著解釋。
「我們上次聊過這話題,我說過了,你們華人女孩總是想太多。」
那週天氣非常冷,站在街頭、忍著寒風,手握著話筒的我,失去了耐性,
隔著話筒,也讓交談多些阻礙。
「算了,skip it.」我說。
「什麼,你說我 stupid ?」
「我是說,s-k-i-p it !」
R仍不打算停止。
「算了,明天再說吧,外頭好冷,我想回家。」
說著別的語言, 好像能稍減失禮程度。
「所以,明天到你家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掛電話前,我試圖緩和氣氛。
隔天約在地鐵站,一見面,看著R雙手各牽著女兒,安心不少。
他將小女兒交給我,牽著她的手,我們並肩步行到超市購買食材。
沿途,兩女不斷向警衛、居民等路人介紹我,大家也笑著與我談話,態度友善。
一名剛結帳的男子聽到我來自台灣,對我大秀「你好、再見」等中文。
對方是名攝影師,出差到過北京、上海、台灣。
「台灣是個很不錯的地方,人很好」,他滿臉笑意地說。
回到住處,R先去廚房準備,女兒帶我參觀各房間。
他的家裝潢簡潔,廁所掛著羅丹「沉思者」的畫,各角落擺著攝影作品、家庭照,
物品井然有序收在櫥櫃,房間牆壁各漆上不同顏色,R臥房是綠色,女兒的則是淡紫色。
R是跆拳道教練,假日在附近道館教課。
吃完午餐,他遞給我一套衣服,要帶我去上課。
抵達道館,先和一群稚嫩孩童一起上課,大家露出好奇表情。
一開始,先互相觸擊暖身(像小時候玩紅綠燈) ,
和R的兩名女兒在教室裡追逐,我邊跑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那一刻,真的完全笑開,小女兒則因追不到我, 神情痛苦。
正式上課,先和大女兒互過肩摔。之後由一名小孩拿著護具,
其他人輪流飛踢,踢完還得翻筋斗。
一名外型像埃及人的小孩很可愛,對跆拳道很熱衷模樣,我每踢完,還會對我點頭示意。
可能不時臉僵,孩子們不斷轉身對我比讚鼓勵,
有幾次尷尬到不停乾笑,R發現時還說,「Sabrina,認真點」。
折騰一陣子,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又來了一批青少年,R要我跟著一名學生練習。
「什麼!還不放過我啊。我只是來巴黎的觀光客,不是特別來這兒受訓的啊。」我心想。
返回住處,兩名女兒先去洗澡,浴室傳來她們用法文唱著,
「Sabrina 是我的朋友,她很美麗....。」,嘴角失守的同時,心頭暖暖的。
R在廚房忙進忙出,不一會兒就彌漫披薩、雞腿的香氣,
飯後,兩女表演餘興節目,開始唱唱跳跳,
還上Youtube找幾首印度歌,用誇張姿態模仿,
R一臉滿足地望著她們,流露出為人父的幸福表情,
不知不覺待到深夜,R擔心安全,提醒我準備離開。
離去前,大女兒跑到我身邊,很用力地抱著我,持續好幾分鐘。
我喜歡小孩的毫無保留,當她開心時就望著你笑;喜歡你時就緊抱著你,讓你知道。
往地鐵路上, 兩隻手各牽著她們。
走在19區街頭,少了些危險,多了熟悉的親切感。
小女兒沿途指著落葉、門板等如常事物,邊念著法文,像在教學。
知道記不住,我無意識地跟著複誦,大女兒則認真糾正發音,
唸得好時,還會猛點頭說「 très bien (很好)」。
走到地鐵站,這時才意識到,在午夜零時的19區搭地鐵返家,有多可怕。
R神情嚴肅地提醒我,記得坐第一車廂,三人一一向我吻別。
膽戰心驚地往第一車廂走去,避開車門旁的位置,翹著二郎腿、故做輕鬆。
幾名男女四散車廂內,沿途,不時有幾名男子拿著大酒瓶站在我前方,
有股搶案隨時可能發生的緊張感。
到站時終於鬆了口氣,回家開心地傳了幾張照片、影片給家人,
這一天,很快樂。
到陌生人家作客確實冒險了點。
「妳相信我吧?」
「嗯」
嘴巴肯定,內心著實忐忑。
後來想想,對方又何嘗不是對我展現信任。
到當地人家作客,融入他們的生活,
不知不覺更親近了這座城市,像被當地人接納,同時,也被這座城市接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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