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次見面,我們約在清真寺。
到了約定時間仍沒見到M,15分鐘後接到她的電話。
我們似乎在不同的地點等待對方。
因為溝通不良,我衝去找員工接聽,希望他能幫忙翻譯,
但手機竟突然大當機。「我在上次見面的地方」M傳了簡訊給我。
慌張的我突然驚覺,該不會是隔壁的茶館 ?用手刀衝去,果然見到了M。
M神情稍有不耐,我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請了杯薄荷茶賠不是。
我們選了靠牆的座位坐下,她這次特別攜帶英法字典,還說下週要開始上英文課。
我們邊喝薄荷茶邊聊起家庭。
法國人很重視家庭,跟當地人聊天就能發現,
他們常用家庭開啟一個話題,對你和父母、兄弟姊妹的互動很感興趣。
她提到親人已遷居美國紐約,也談了很多法國現況,大部分是不滿。
「法國很守舊,但英國不同,它們仍在前進。」
「也許你可以考慮到那兒定居」我說。
「不,沒辦法。這裡是我的根,我無法捨棄。」
之後,M帶我去她平常喜歡的地方。
先去附近的中國麵館─Chez Ann,各叫了碗湯麵。
//一碗7.9歐
M是熟客,她覺得看師傅在現場拉麵條很特別,
店員很熱情地向我介紹餐點,難得能用中文交談,很放鬆。
M沿街介紹拉丁區,帶我參觀了阿拉伯文化中心 (Institut du Monde Arabe)。
出發前沒把它列入必去清單,實際走了一遭,覺得比想像中有趣。
裡頭的空間配合光影變化,有很多巧妙的設計。
我們到了樓頂,這裡能俯瞰巴黎市景。
她形容,夏天的巴黎,人們會群聚在塞納河畔野餐,夜晚還有很多人在河岸跳舞。
「希望你能在夏天來。6月吧,6月是遊巴黎最好的時刻」。
沿路走到了瑪黑區,這裡是猶太人、同志的集聚地,有很多個性、時髦小店,
很多店外會插上一支小彩虹旗或貼上彩虹貼紙。
// 聖保羅村(Village Saint-Paul), 一個靜謐、古意盎然的地方,
座落著幾家咖啡廳和設計小店。
可惜當天是例假日,很多家店沒營業,很冷清,
但M很推薦這裡,建議我挑別天來。
這天下午又返回M家喝茶。
傍晚,M在廚房張羅晚餐,一邊放起電影花樣年華的原聲帶,
我聽著歌,看著每個角落,想起這一切,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煮了雞肉冷麵,將幾個罐頭、水果擺上桌,「不喜歡的話不用勉強吃完喔。」
我很快就將晚餐掃光,還嘗試了外形極怪、但口感不賴的醃漬小黃瓜。
晚餐過後,我們席地而坐。
我手捧著M泡的熱茶,聽她訴說眼中的法蘭西,但不美好的居多。
她先提到在台灣就曾聽說的,
她另外還提到,
─ 法國人常把事情搞得很複雜,任何事都要透過文件才能辦理。
─ 巴黎人常沮喪、普遍臉臭。
M是電影迷,每週都上戲院,特別鍾愛亞洲電影,收藏好幾部侯孝賢的影片,
而她在學生時期也拍過幾部短片。
M一拿出候孝賢的影片 ─ 千禧曼波,我就欣喜地強調導演、女主角都來自台灣。
可惜我沒看過,回台後跑了幾家DVD出租店也遍尋不著。
這趟旅程常和歐洲人聊電影,常是我說了幾部歐洲電影,對方沒看過,
他們說了幾名日韓導演我不曉得,也許人都較容易為遠方的事物著迷吧。
我們聊起伍迪艾倫,她說伍迪艾倫的電影很受法國人歡迎,
講到午夜巴黎時,兩人都嗨了起來。
「我看這部片時情不自禁地哭了。電影有很多熟悉的場景,那些咖啡廳、街道
就在轉角。......我們就像午夜巴黎這部電影,兩個陌生人成為了朋友。」她說。
我聽了後也瞬間鼻酸。
M拿出電影咖啡時光海報,「之前我將它貼在客廳,每天看著她,就像朋友一樣。
我當時看到你,覺得你很像她。」
(實際上差異滿大的(搔頭),也許在西方人眼中,亞洲人都長得很像吧。)
去酒吧喝一杯吧。
聊天時,我常熱切地表達對巴黎的愛。
搭公車前往酒吧的途中,M認真給予建議。
「在巴黎,當記者備受禮遇,去很多地方都不用錢(笑)。
但首先,你得先把法文學好。」
後來我在一本書看到,記者這行業,連繳稅都有優惠。
公車上,我們並肩而坐,暖氣從腳下吹出暖風。
雖然認為這提議難如登天,但看著M認真為我設想出路,心頭還是暖暖的。
到了巴士底,鑽進巷弄一家酒吧「the china」喝酒,M常隻身來這裡啜飲。
這裡氣氛不賴,牆上掛著中國皇帝圖像、東方女伶海報。
大家坐在包廂裡聊天,有人興致一來還會起身相擁而舞。
//一杯調酒約12歐
M和我坐在吧檯前,輕輕隨店內的音樂擺動。
午夜,走出店外,11月的巴黎,寒意漸增。
這天除了請M一杯薄荷茶,其他時候若要付錢,
M都會以「我堅持」執意付帳。
前往地鐵的路上,我不斷向M道謝,除了能被陌生人如此熱情相待,
也覺得被請客很不好意思。
M聽了後,僅帶著笑意,淡淡地揮一揮手說,「沒問題的,歡迎來到巴黎。」
今晚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我心想。
地鐵站內,我們各分東西,沒太多的離情依依,
如往常般說了聲「au revoir (再見)」,接著互貼臉頰道別。
旅程結束時,回到台灣當天,就看到M捎來的問候。
過年時,收到她的新年祝福,「希望2013年你能再回來法國。」
望著這段文字,眼眶濕濕的。
「我會盡可能快點回去,希望能在夏天回到巴黎,如你所說,在塞納河畔跳舞。」
敲打著鍵盤回覆時,嘴角又漸漸地上揚,我是這麼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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