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一瞬

對於羅馬，旅人們反應兩極。

大部份人讚嘆它的美，「 fantastic」、「marvelous」各形容詞不斷出現；

也有人聽到羅馬，就面有難色。我，屬於後者。

 待在羅馬時，我的臉常不自覺扭曲。

羅馬是全程的最後一站，可能是想到要返台 (喂)，

那幾天身體微恙，而探索羅馬卻極費體力。

羅馬很大、遺址很多，地形崎嶇、爬坡的路段特多，偏偏石板路也特別大塊，

而當地致力保護遺跡，有些地段也仍在開挖，偶而好不容易爬到高處，

卻見鐵鍊上拴著「禁止通行」字句，髒話毫不客氣就從口中飆出。

也剛好在前一站翡冷翠，遇到一些狀況，情緒有些交雜。

於是，在各因素夾雜下，與羅馬的相遇，像在不對的時間，遇到「可能」是對的人，

沒有好或壞，只是不懂得把握。

初抵羅馬時，只因為原訂的青年旅館「感覺不對」，臨時任性地更換住處。

拖著沉重行李、沿街問路時，在公園外遇到一名裝扮休閒，正倚著牆聽音樂的男子，

身上的藍色球衣，印著清楚的ITALY字樣。

問了路，才發現他也是觀光客，來自巴基斯坦，現居英國。

「能離開家人、朋友一個人旅行挺好的，不過，我不是很享受在羅馬的時光」。

男子原先預計在羅馬待上2週，但來了1週後，考慮提前返英。

我很驚訝，在其他城市聽到週遭人大力讚頌羅馬，這回答倒是頭一次聽說。

問了問原因，男子只笑了笑、聳一下肩，輕描淡寫帶過。

隔天實際走了一遭，心想，若能再次遇到他，我想說，「我能懂你說的」。

旅館老闆告訴我，擁有悠久歷史的羅馬，致力保存其文化，那豐富、見證過去輝煌的遺跡，

在歐洲，只有巴黎能與它抗衡。

但同樣彰顯輝煌，巴黎的凡爾賽宮，讓歐洲其他國家競相模仿，

德國有幾處宮殿就直接加以複製；而羅馬帝國逃不過衰亡的命運，卻從遺址裡清晰可見。

曾經，羅馬的繁盛光景極其耀眼，數百年後，卻只剩斷垣殘壁，

遙望當年的輝煌時代，讓我有股莫名的哀傷。

走在羅馬街頭，能感受到當地經濟狀況確實不佳。

某個深夜走回住處時，不小心迷失方向，街上燈光微弱，

第一次緊張到握住口袋裡的防狼噴霧。

然而夜晚的昏黃，巴黎像是為了襯托戀人；羅馬，有點像是沒錢裝路燈。（很抱歉這麼說）

待了幾天後，在特米尼車站(termini)外，一名男子坐在欄杆上，

與其他無所事事的人並肩，怡然自然地遙望天際。

熟悉的藍色外套、熟悉的ITALY字樣。

這不是巴基斯坦男嗎！

我立刻上前打了招呼。

男子還記得我，於是，我說了想說的話。

男子笑了一下，給了一個了然於心的表情。

這天他不像那夜的多話，閒聊幾句後，提醒我搭公車要小心扒手，

最後，像是還會再見面一樣，對我說「See you later」。

要離開羅馬的前一晚，遇到一名音樂系學生，對方問起我對羅馬的想法，我面露苦色。

「你不喜歡嗎?」

「不算是，應該說，沒有很享受。(借用巴基斯坦男台詞)」

「嗯，我看到很多驚人的古蹟，但卻無法置身其中，我感覺不到它。」我進一步解釋。

「我能理解。」

對方後來寫信約我隔天喝咖啡，我因為怕行程太趕，於是回絕，還有些白目地回覆，

「我要去一些教堂、博物館，你知道我可能不會再來。」

隔天到了預定行程－萬神殿( Pantheon)，一看到建築就被吸引，

進門後就不停落淚，一遍又一遍。

坐在萬神殿中，一抬頭，陽光柔和地從天窗裡透進，就這樣被光芒包圍著，

感受到某種神性。

選了個角落坐下，閉上眼沉思，感謝36天的旅程如此順利 (此時還沒遇到扒手)，

遇到那麼多有趣的人事物，回台後很想分享愛與喜悅，就像那些人給予我的一樣。

走出萬神殿，望著交錯的巷弄、熱鬧的街景及站著喝咖啡的人群，還有那些石板路。

「我終於感覺到了。」

這個寧可沒錢，也要投注大量經費、人力保存文化的地方；

這個小販、警察、博物館員工、路人等人，總是熱情對待觀光客的的地方。

和羅馬共處的最後幾個小時，覺得自己終於和羅馬貼近了一些。